别开枪我真的是个小号

【曦澄】鹊梭织(五)

【写在前面的话】

 

曦澄《隐琳琅》番外

CP曦澄,忘羡,追凌

剧情承接隐琳琅,时间线在托春风之后,并不怎么ABO的ABO。

 【隐琳琅+托春风全文见此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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鹊梭织(四)



 鹊梭织

(五)

 

江澄甫一回到寒室,立刻屏退了服侍在侧的侍从,以迅雷之势把那一身山一般沉甸甸压在他身上的礼服退了个精光,只留下一件薄薄的单衣,这才感觉自己又能好好喘气了。

好不容易从束缚中解脱,江澄伸展着胀痛的手臂,又揉了揉酸涩的肩膀,长长的舒了一口气,靠着桌案坐下了。

寒室的周围很安静,似乎宴客厅的喧嚣都被隔绝在院子之外了,只有松涛谡谡,竹叶沙沙,幽静得能洗去一切烦恼与疲惫。

江澄闭目养神了一刻,才又缓缓抬起了头。桌案上放着一只精致的纱罩,掀开来,便看到了香喷喷的米粥,还有荠菜豆腐羹等几道姑苏小菜,都是些清口不油的菜肴,虽无肉荤,却用最新鲜的蔬菜瓜果,摆在精美细腻的青花盘里,显得十分别致。

江澄拿起筷子挑了几口,却又缓缓的放下了。这两月来,他一边要应对自己身份曝光造成的种种危机,一边要筹备自己的婚礼,经常感到力不从心,十分疲惫。幸好有蓝曦臣与金凌在侧,江家所余之人倒也算齐心,终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。莲花坞的婚礼,云深不知处的婚礼,都十分顺遂,既稳住了族内的局势,也变相在修仙界威慑了一番。虽然也不可以从此高枕无忧,但至少能安心好长一段时间了。

江澄把纱罩又盖了回去,他实在吃不下东西,反正已经辟谷,饿也饿不死他。索性站起来,慢慢的在寒室内逛了起来。

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蓝曦臣的卧室。蓝氏的屋子,多重雅致,哪怕是当年他们听学时住的客室,用的都是看似朴素,实则上等的家具器皿。而寒室作为家主卧室,比起客居,更多了几分高雅庄重。不过今日他们两人大婚,屋内到处都挂上了金囍纹的红纱绸帕,看起来虽然喜气,却和蓝氏一贯的清冷素雅格格不入。

寻思着婚礼后就赶紧让蓝曦臣把那些大红布都换下来,江澄踱到婚床边,一想到日后这里也是自己的卧床,一抹异样的潮红浮上了他的脸颊。然而待他伸出手,轻轻掀开纱帘时,却登的傻了眼。

床上没有洒着寻常婚礼该有的红枣糖果等物,反倒是在两只软枕中间,端端正正放了一本“雅正集”。

不愧是姑苏蓝氏。江澄忍不住扑哧苦笑了一声,伸手拿起册子翻开来,确确实实就是多少世家公子当年的噩梦“雅正集”。仔细一看,好多他江晚吟都还会背呢。

别人家的洞房花烛夜喝喝合卺酒,吃吃甜枣子,该不会蓝家的洞房花烛夜,要背家规吧?

江澄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,赶紧把雅正集放回原处。

若是蓝曦臣真要在睡前给他背一段雅正集,他就打晕蓝曦臣,安安稳稳一觉睡到天亮。

放下雅正集,他百无聊赖的抬起头,视线越过红色的床帐,发现隔着一座流云的屏风后,有什么东西发着微光。

带着一丝好奇,他起身转过屏风,发现这座屏风,隔出了一间小房间,作为蓝曦臣的私人书房。桌案上放着笔墨纸砚,靠墙的书架上摆着各种书册与卷轴,一扇通透的雕花大圆窗正对着书桌,月亮的清辉透过窗外的竹林洒进室内,与窗户的栏影相映成趣,仿佛泼墨绘出一副庭竹图。微风一过,竹影微动,簌簌轻响,叶木之气伴随着室内的檀香盈满鼻端,任你心境如何喧嚣浮躁,到了此处,都能得到片刻宁静。

然而这房间里最吸引人的,是窗户下放置的一张古琴。

这张古琴上盖着一面薄如蝉翼的鲛纱,看起来应是许久未曾用过,但仍被小心翼翼的保存着。江澄走近,细细观察。这把琴不知是用何种木料制成,竟然通体莹白,宛如无暇白玉,月光之下,散发着温润的微光,犹如雪中白鹤,高贵优雅。

想必这就是蓝曦臣的琴了。蓝氏子弟,以琴修行者为多,虽然蓝曦臣善用的是洞箫裂冰,但想必琴艺也不在话下。这把古琴,即便是江澄,也一眼便灵力充沛,乃是上好的法器。

待冬去春来,天气回暖,煮一壶茶,点一柱香,听蓝曦臣在此抚琴一曲,也是浮生一乐。

江澄望着那琴思量了一会儿,便又百无聊赖地把目光移向书架,想着找本书打发打发时间也好。

黑漆嵌螺钿云纹的书架上,各式书册卷轴,都被分文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,江澄挑了一两本,发现或是曲谱,或是都先人古训之类枯燥无聊的书籍。正把书放好时,脚尖掂到架子底层一个漆箱,那箱盒似乎没有关严,咔哒一声,锁扣松动,一卷纸轴掉落出来,轻轻一滚,便铺出一张画来。

江澄好奇的蹲下身子,把画完全展开。那幅图一看便知是蓝曦臣的手笔,是一位执伞男子立于一处九曲回廊之上,眺望远方。远方殿阁重重,十分气派,但男子所站的廊桥之下,却是枯荷残叶,荒桥冷水,显得格外孤寂。

此画笔触之妙,意境之远,令人叹绝。可惜一滴浓墨落在画纸中央,将这幅妙笔给毁了干净。

江澄惋惜的叹了一声,细细去触摸那一点瑕墨,心中隐隐觉得,这幅画有些……有些隐喻?

他撇了一眼那漆箱,只见箱中还小心翼翼的保存着好几副画卷。江澄思量了片刻,伸手打开箱子,将画卷一一取出。

只见这些画卷,都是蓝曦臣亲笔所绘,头几张,绘的或是那位执伞男子,或是一位白衣仙士,但无论哪方,皆是踽踽独行,茕茕孑立。但往后几张,画风一转,两人相遇,不仅从此相随相伴,形影不离,就连画面的颜色与景致,也一洗苍凉,渐渐的活泼起来。

有的画的是人,两人就在画面中央,登高望月,共饮美酒。有的画得是景,青山绿水,亭台楼阁,但都能在楼台或通路上,发现藏得甚不起眼的两个小人儿。

江澄欣赏着蓝曦臣的画作,嘴角却禁不住的上扬。他抚摸着画上的纹路,视线追随着两个人物,心微微的轻颤着,仿佛跟着这一张张细致精美的画卷,一起鲜活了起来。画中人的轻声细语,打情骂趣仿佛都在耳边,跃然在他的心尖。

“傻瓜。”

江澄垂下眼睛,轻声低喃。

 

宴席接近了尾声,只听礼官们喝了一声吉时,外头的鸣钟便又响起,一声接一声,涟漪一般传遍整个云深不知处,连遥远的姑苏城,都听见了悠远绵长的回响。

蓝曦臣起身,主宴厅上的长辈与客人,也跟随着他站起,早有安排好的童男童女,执着长明灯上前来,请蓝曦臣入洞房。

蓝曦臣满目笑意,向诸人行礼致谢之后,便跟随着童子们往寒室走去。

蓝氏自然是没有闹洞房的习俗的,蓝曦臣一路走来都安安静静,只是每隔数十步,便有执礼弟子,一边在蓝曦臣前方洒下果子金钿等物,一边颂唱着祝福的吉文。蓝曦臣听着那些“百年好合保守吉昌”之类的贺文,恍惚有种感觉,他每走一步,便更向他的幸福接近一步,那喜悦与期盼伴随着不间断的祝福,犹如源源不断的泉水注入蓝曦臣心中。他几乎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欢腾,恨不能加快步伐,立刻赶到江澄身边。

推开寒室的门,江澄已正坐于印着蓝氏家徽的屏风前。早在吉时之前,便有人来请他准备,为他更衣,此为入洞房前最后一礼,不必再穿着那套厚重的礼袍,也不必佩戴抹额,只换上一身丝绸制成的纯白寝衣,再披上一件绣着云纹的外袍即可。

蓝曦臣入内更衣,朝江澄微微一笑。江澄也朝他点点了头,但却使蓝曦臣的心微微沉了沉。寒室内喜烛高烧,亮如白昼,却更衬得江澄气色不佳,似有倦意。

蓝曦臣一边抬起手让侍从为他换上寝衣,一边已在思索着如何让江澄好好滋补休养。

江澄却不知蓝曦臣这心思。刚刚他细细的看过了每一张画卷,将它们都牢牢记在脑海后,才又小心翼翼的卷好放回原地。

蓝曦臣的期盼,藏得如此隐蔽,却也还是被他发现,或许这便是天意。

从今往后,二人的日子还长,蓝曦臣所绘的幸福,他定能为他一一实现。

“晚吟。”

蓝曦臣一声轻唤,将江澄的神思唤回。对方已换好了同样的寝衣,与江澄并肩而坐。

礼官端来了同牢饭,两人各吃了三口。便又紧接着合卺酒——蓝氏弟子不得饮酒,便以茶带酒,同时饮尽。

最后便是由蓝曦臣的一位表祖母,来为两位新人结发。这位表祖母,乃是蓝曦臣祖母的妹妹,年轻时容貌不佳,屡屡遭人嘲笑,却从不自怨自艾,反而为人纯善,乃是当时名门闺秀中最为济弱扶倾的仙子,直至四十来岁,遇见一位同样可亲的仙门名士,结为道侣夫唱妇随。如今年过百岁,却依旧是目清声朗,精神抖擞,其夫与子女孙辈共十五人,全家和睦,父慈子孝,兄友弟恭,姊妹情深,仙门百家提起她,无不称道这是天下难得的福气。即便是蓝启仁,对她也是万分敬重。

表祖母笑意盈盈,姿态可亲,受了两位新人的拜礼之后,便由侍女搀扶着,坐至两人身后,为两人梳头合发。

“月里娑罗树,枝高难可攀。暂借牙梳子,笄发却归还。”

“本是楚王宫,今夜得相逢。头上盘龙髻,面上贴花红。”*1

老人的声音沉稳而平和,一边轻柔细致的梳理着两人的头发,一边温柔的吟唱着古老的歌谣。蓝曦臣偷偷瞄着江澄,对方低垂玉颈,优美的侧颜在烛光的辉映下有些朦胧,不似平时的威严冷峻,反而像是初春化了残冰的花蕾一般,蒙上了丝丝柔情。

似乎察觉到了蓝曦臣的视线,江澄眼睛一挑,两人余光相交,顿时都有些羞涩。

表祖母在后面顿了顿,咳了两声道:“头低好,急什么,结完发合了帐,以后的日子尽可以看个够。”

一旁侍立的侍从偷偷掩口而笑,江澄狠狠的瞪了蓝曦臣一眼,红着脸低下头。

身后传来婆娑的声响,感觉到老祖母执起了两人的一缕头发,灵巧的用五色丝锦绑在一起。

“表祖母我啊,作为过来人给你们唠叨一番。”老人突然开口道,“为人夫妻,最重要的是,是相互敬重,万事要多为对方考虑。如今新婚,定是浓情蜜意,但日后相处久了,必定会有些小摩擦。你俩都是宗主,平时难免心高气傲,但争吵之时,要想想今日的情意,想想对方的好,想想万一对方离开时怎么办,有什么不满,静下来和对方说说,凡事三思而后行。尤其是你啊,曦臣。江宗主既然是你认定的道侣,你便应从一而终,不忘本心,敬他爱他,疼他宠他。一个天乾,若连自己的道侣都照顾不好,那与废物有何区别。”

蓝曦臣低着头,感觉他与江澄的头发,被紧紧系在一起,仿佛连心弦都顺着细嫩的发丝,牢牢相连。

“是,表祖母的话,曦臣谨记在心。”

“表祖母。”江澄发出了坚定的声音,“我也会尊重蓝涣,敬他爱他,疼他宠他。祖母不用担心。”

老祖母发出一声轻笑,点了点头,搀扶着侍女站了起来:“好啦,结发礼成。祝愿两位同心永结,福德康强。”

“礼成——”礼官高声报到,“四畔旁人总远去,从他夫妇一团新——”

蓝曦臣牵着江澄的手站了起来,两人的发辫系在一起,晃晃悠悠连着两人,却缠绵紧致密不可分。

染着喜色的帐帘慢慢的放下,明亮的烛火一点一点暗下,侍从们扶着祖母退出了寒室,然后轻轻关上了房门。

 

 

TBC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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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1:这些诗出自《唐朝穿越指南》(森林鹿)[M]北京联合出版公司,2012,188。

    本章部分习俗也是参考了此书后进行了私设加工,因此与史实上的婚礼习俗有很大不同,请勿引用。

    以及结发其实应该是各剪一缕绑在一起就好了……这里把两人头发系在一起是我个人的不良嗜好2333333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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